秋暮吟望

清代赵执信

小阁高栖老一枝,闲吟了不为秋悲。

寒山常带斜阳色,新月偏明落叶时。

烟水极天鸿有影,霜风卷地菊无姿。

二更短烛三升酒,北斗低横未拟窥。


于中好·别绪如丝梦不成

清代纳兰性德

别绪如丝梦不成,那堪孤枕梦边城。因听紫塞三更雨,却忆红楼半夜灯。

书郑重,恨分明,天将愁味酿多情。起来呵手封题处,偏到鸳鸯两字冰。


约南溪看桃花未得往,化事已阑,寄诸弟城中

清代李宪噩

未及赴春约,桃花已先落。况兹风雨天,草堂阴漠漠。

暮色悄已入,鸣鸠殊未歇。寥寥此时意,书之寄城阙。

沁园春·试望阴山

清代纳兰性德

试望阴山,黯然销魂,无言徘徊。见青峰几簇,去天才尺;黄沙一片,匝地无埃。碎叶城荒,拂云堆远,雕外寒烟惨不开。踟蹰久,忽砯崖转石,万壑惊雷。

穷边自足秋怀。又何必、平生多恨哉。只凄凉绝塞,峨眉遗冢;梢沉腐草,骏骨空台。北转河流,南横斗柄,略点微霜鬓早衰。君不信,向西风回首,百事堪哀。


西河·垂杨里

清代王国维

垂杨里。兰舟当日曾系。千帆过尽,只伊人不随书至。怪渠道著我侬心,一般思妇游子。

昨宵梦,分明记,几回飞渡烟水。西风吹断,伴灯花、摇摇欲坠。宵深待到凤凰山,声声啼鴂催起。

锦书宛在怀袖底。人迢迢、紫塞千里。算是不曾相忆。倘有情早合归来,休寄一纸,无聊相思字。


禅悦二首·其二

清代张问陶

门庭清妙即禅关,枉费黄金去买山。

只要心光如满月,在家还比出家闲。

马伶传

清代侯方域

马伶者,金陵梨园部也。金陵为明之留都,社稷百官皆在,而又当太平盛时,人易为乐。其士女之问桃叶渡、游雨花台者,趾相错也。梨园以技鸣者,无虑数十辈,而其最著者二:曰兴化部,曰华林部。

一日,新安贾合两部为大会,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,与夫妖姬静女,莫不毕集。列兴化于东肆,华林于西肆,两肆皆奏《鸣凤》,所谓椒山先生者。迨半奏,引商刻羽,抗坠疾徐,并称善也。当两相国论河套,而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,东肆则马伶。坐客乃西顾而叹,或大呼命酒,或移座更近之,首不复东。未几更进,则东肆不复能终曲。询其故,盖马伶耻出李伶下,已易衣遁矣。马伶者,金陵之善歌者也。既去,而兴化部又不肯辄以易之,乃竟辍其技不奏,而华林部独著。

去后且三年而马伶归,遍告其故侣,请于新安贾曰:“今日幸为开宴,招前日宾客,愿与华林部更奏《鸣凤》,奉一日欢。”既奏,已而论河套,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,李伶忽失声,匍匐前称弟子。兴化部是日遂凌出华林部远甚。其夜,华林部过马伶:“子,天下之善技也,然无以易李伶。李伶之为严相国至矣,子又安从授之而掩其上哉?”马伶曰:“固然,天下无以易李伶;李伶即又不肯授我。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,严相国俦也。我走京师,求为其门卒三年,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,察其举止,聆其语言,久乃得之。此吾之所为师也。”华林部相与罗拜而去。

马伶,名锦,字云将,其先西域人,当时犹称马回回云。

侯方域曰:异哉,马伶之自得师也。夫其以李伶为绝技,无所干求,乃走事昆山,见昆山犹之见分宜也;以分宜教分宜,安得不工哉?(呜乎!耻其技之不若,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,倘三年犹不得,即犹不归耳。其志如此,技之工又须问耶?


相见欢·花前顾影粼粼

清代毛奇龄

花前顾影粼粼。水中人。水面残花片片绕人身。

私自整,红斜领,茜儿巾。却讶领间巾里刺花新。

天仙子·渌水亭秋夜

清代纳兰性德

水浴凉蟾风入袂,鱼鳞蹙损金波碎。好天良夜酒盈尊,心自醉,愁难睡。西风月落城乌起。


酷相思·寄怀少穆

清代邓廷桢

百五佳期过也未?但笳吹,催千骑。看珠澥盈盈分两地。君住也,缘何意?侬去也,缘何意?

召缓征和医并至。眼下病,肩头事,怕愁重如春担不起。侬去也,心应碎!君住也,心应碎!

洞仙歌·咏黄葵

清代纳兰性德

铅华不御,看道家妆就。问取旁人入时否。为孤情淡韵、判不宜春,矜标格、开向晚秋时候。

无端轻薄雨,滴损檀心,小叠宫罗镇长皱。何必诉凄清,为爱秋光,被几日、西风吹瘦。便零落、蜂黄也休嫌,且对依斜阳,胜偎红袖。

望江南·咏弦月

清代纳兰性德

初八月,半镜上青霄。斜倚画阑娇不语,暗移梅影过红桥,裙带北风飘。